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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南坡“看不见”的设计,与被看见的村民

冰瑶 乡见合作社
2024-08-29
“南坡秋兴2020”演出部分的视频

来河南焦作大南坡村参加“南坡秋兴”活动,准确地说,是“回”。不过,这个坐落在云台山附近的村庄,和我的老家不太一样。依山而建的深灰色砖房,有着高墙体和密实的灰色砖瓦,显得很气派。

转过一个弯,便走进了由村大队部、老供销社围合的大广场。讲台上,焦作修武县委郭书记正在讲话。台下,有穿着别致的北上广设计师、艺术家,有河南当地闻讯而来的年轻人,也有穿着厚棉袄的村民们。

摄影:朱锐   © 左靖工作室

披着粉睡衣的阿姨看到我们,扭头问:“这是什么活动啊?我儿子在上海上学,现在在郑州做广告,我想让他回来看,但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是给城市人的聚会吗?

改造自原大队部建筑的碧山工销社(焦作店),入驻了“五条人士多店”的首家线下专柜。

这个最近火起来的乐队,在微博发布这条讯息时,有很多人问“为什么不开在北上广?”


摄影:朱锐   © 左靖工作室

我们买了五条人的红色塑料袋徽章后,便逐一逛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手工艺品。

门口的木柜台上,陈列着大南坡当地的土特产——蒲公英、花椒、玉米糁……有人拿起了两个搪瓷大碗,结了账。


店铺旁侧是方所的首个乡村书店(方所乡村文化·大南坡),年轻人端着美式咖啡进进出出。

方所店员王茜正在做绘本分享,这是一个爱思考的小青蛙的故事,台下的人不分年纪,跟着她一起或捂耳朵,或拍胸口问“路要通到哪里?心是什么?


现场可看、可听的东西实在太多。在改造后的大南坡艺术中心里面,正在举办《乡村考现学:修武的山川、作物、工艺和风度》展览。

正房的空间里梳理着小麦种植和河南麦面的历史,后面的粮仓展出着刘庆元的木刻作品《竹林七贤》。


在小卖部前约酒的嵇康和阮籍,一个穿着中山装,一个穿着长褂。这不是文人画里的竹林七贤,而是大南坡村民化身的竹林七贤。

展厅墙上还放映着木刻做成的动画。团队特意请村民去上海配音,于是你听到醉酒后光着膀子的刘伶,被开着三轮车的村民撞见,用河南话无奈地说:“你们怎么钻到我裤子里面来了?”

看展的当地人听后,扑哧一声笑了。


被看见的村民

在这里,你会感觉每个人都是如此平等,不同的文化并存在这里。主舞台上是设计师们的阐述,并列的一旁,是卖着土特产和棉鞋的村民们。


两天活动的午餐和晚餐,都被安排在村民家里。我们去的是张玉莲家,她家坐落在一条小山坡的尽头。我们一边望着近处的柿子树、远处染黄的杨树林,一边在圆桌前坐下。

酱牛肉、卤鸡爪、大烩菜轮番上桌,来自上海、广东、内蒙古、意大利的“客人们”,一起啃着馒头,讨论着家乡菜的做法。

摄影:朱锐   © 左靖工作室

又一锅山楂苹果汤端上桌,每个人喝完都问这是什么,这个时候,河南的朋友开始普及做法。

悠闲的吃饭聊天中,我们发现另一桌坐的是为成都明月村进行社区营造的陈奇,她从今年初就带领团队来到大南坡进行调研。



他们不仅了解村民的故事,梳理村民家宴的文化,还恢复了息声40年的怀梆戏剧团,重组了大南坡艺术团,让喜欢唱歌跳舞的阿姨们、叔叔们,上舞台演出。

想起下午我在村里溜达,一位拄着拐杖的大爷从邻村走来,问:“这晚上是不是有唱戏的啊?”

摄影:朱锐   © 左靖工作室

村民的话语、当地的文化,一直是活动呈现的主体。


起舞的孩子

大南坡有很多小孩子,他们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在石墙上爬上爬下,一并从2米高的岩壁上蹦下。

爷爷奶奶就坐在舞台前的观众位上,一边听讲座,一边看孩子。当一位做摄影书出版的年轻人,讲起在国外参观的经历,他们不时和老伙计评论:“这外国的东西不一样。”

晚上的音乐演出,你也看不出没有表情变化的村民,是享受还是迷惑。

摄影:朱锐   © 左靖工作室

当民谣音乐人张玮玮和郭龙弹唱着一首首令年轻人欢呼的作品时,一些老人转身离去,张玮玮说:“做一个群众艺术家真难啊。

孩子们倒是很享受,坐我旁边穿着汉服的小女孩说:“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音乐。”

摄影:朱锐   © 左靖工作室

此前的演出中,音乐家李带菓和老丹用古筝、萨克斯演奏着带点仙风道骨的音乐,舞者小珂和韦曼在台下即兴舞蹈。

坐在舞台前黑暗中的两岁小女孩,忍不住拽起旁边的伙伴。等不及她们响应,她就闭着眼睛,踩着鼓点,甩动起胳膊,和音乐成为整体。


在这次开幕式上,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也宣布和左靖工作室在大南坡联合发起乡村儿童艺术教育项目,制定美学教育计划。

“看不见”的设计

村民牛大哥说,他是70后,经历了大南坡由兴盛走向没落的过程。当时正在读初中的他,被父亲送去县城,后来结婚生子,他也将孩子送去城里读书。

大南坡在50年代到90年代有过一段辉煌的时期,遍布在这里的煤矿使这里迅速发展。这也难怪村庄拥有修建完善的大队部、影剧院和中学。


而随着煤炭资源枯竭,当地的经济也急速下滑,成为省级贫困村。

2016年起,修武县开启“美学经济”的县域探索。他们邀请到清华大学罗德胤、知名策展人左靖、场域建筑梁井宇、张唐景观等60余位海内外设计师,为这里诊脉,吸纳各方意见。


在《大南坡》刊物对修武美尚旅投负责人张国祥的采访中,他说他把自己作为一个参与者,“把很多相关方的想法,把设计师的想法整合到一起,在这个地方很好的执行,那就会非常有意义”,比起做一百个村的规划而没有落地要有意义的多。

在我们出入大队部旧址逛展、看书时,觉得这些建筑群就是七八十年代政府单位的式样,看不出建筑师动过的痕迹。


摄影:朱锐   © 左靖工作室

而这也是受委托的场域建筑想要达到的结果,保留老建筑和场地格局,尽量以微小的调整,重整空间布局和使用功能。而这种改造,比拆了重建更耗成本。

在对这个遭遇废弃的旧址进行景观改造中,张唐景观也在保存原有文化的基础上进行。们在一条巷道的施工中,没有清理所有小广告,使得你能看见村中的广告和这次活动的海报并置在一起,“不修饰、不掩盖”。

摄影:张国祥

这条巷道你也以为是村里本来就有的,因为老石板和河滩石与村里如此搭调,不过比起原来,更有了行走和组织排水的功能。

在村里,设计师们无时无刻都面临着“客户们”的催促。奶奶庙旁边正在建造一个“毛毛虫”形状的装置,在一旁爬树、扔沙包的小朋友们,见到这些大人就追问:“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什么时候能建好啊?”


水月与明月

在那个放着《掬水月在手》纪录片的晚上,一轮明月缓缓地从山坳里升起。

荧幕里的时空里,叶嘉莹先生在传承诗词文化,荧幕外,诗歌也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摄影:朱锐   © 左靖工作室


村庄需要被阅读,需要被低吟浅唱。

正巧《大南坡》的刊物里收录了很多孩子们写的诗歌。

12岁的赵子涵写“早上的大南坡是清新的,中午的大南坡是炎热的。下午的大南坡是平静的,晚上的大南坡是寒冷的。”

大南坡村里的活力,似乎是这里“缓慢生长,涓涓细流”的乡建方式的最好反馈。


撰文:冰瑶
视觉:曼仔
   摄影:曼仔、冰瑶、阿远
(除注释外)
视频:冰瑶、秦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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